系统性风险不是谜题

系统性风险不是谜题 更新时间:2010-6-15 0:00:23   系统性风险不是谜题

“如果我们当初能更严肃地吸取安然的教训,我们还会经历2008年的金融危机吗?”

□ 沈联涛 | 文

刚刚读了当今最杰出、最受欢迎的作家之一马尔科姆•格拉德威尔的新书《狗眼看世界》。在“安然:公开的秘密”一章中,他提出了一个好问题:安然的失败,是谜题还是奥秘?谜题可以通过获取额外的信息加以解决;奥秘却需要判断和对不确定性的评估,因而是一个难以简单回答的问题。

“最困难的地方往往不在于我们缺乏足够的信息,而在于信息过多。”他总结称,安然问题不是谜题而是奥秘,因为它依据会计准则披露了大部分的信息。这酷似当前的危机。

格拉德威尔问道,“如果我们当初能更严肃地吸取安然的教训,我们还会经历2008年的金融危机吗?”

好问题。但是为什么其他人,尤其是决策者和监管者,没有提出这个应有的问题呢?当前的全球危机,是谜题还是奥秘?

事后,金融监管机构达成共识,即我们在当前的危机中都忽视了系统性风险。

大多数监管机构也同意,系统性风险通常不能由微观审慎的监管机构衡量,因为它们大多将关注重点放在制度或程序上。而现在流行的是讨论“宏观审慎监管”。

美国和欧盟当前进行的改革,积极讨论了怎样衡量、监管以及控制系统性风险。从创建独立的专门评估系统性风险的“金融稳定理事会”,推行减少系统性风险的税种,再到更多的管制以及要求更多的报告。每个人似乎都认同,我们需要控制“大而不倒”的银行以及诸如对冲基金的“过分关联而不能倒”的小型机构。控制系统性风险的困难在于,它们难以识别。众所周知,系统性风险是由行为产生的,这是生态系统所固有的,其既有宏观也有微观的起源。但我们并不清楚使风险开始造成实际问题的触发点在哪里。

我们现在面对着格拉德威尔的问题:系统性风险是谜题,还是奥秘?

如果它是个谜题,那么只要我们找到正确的信息,就能找到正确的解决之道。但如果这是个奥秘,那么我们可能不得不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来考虑这个问题。

系统性风险与系统整体,系统内成员的行为,以及导致系统内传染的共性有关。要理解这一点,我们不仅需要理解金融系统自身的运行,还需要理解金融系统与实体经济部门间复杂的外生交互关系。这意味着我们必须理解实体和金融部门间的反射动作。

这是一个认识论的问题,即探讨认知局限的科学。假设我们拥有可以处理每一比特信息的超级电脑,我们能精确地预估系统风险吗?如果系统风险源自我们行为的外部性,其会产生足够多的溢出效应因而引致巨大的灾难,那又会怎样?换句话说,我们是在处理未知的未知吗?这有时被称为“上帝的行为”。

当前的风险管理模型和信息系统都设想我们能计算出所有风险,或许这种痴迷是错误的。我们现在知道,目前一代的风险模型至少不能应对“黑天鹅”或者极端事件的风险。

风险可以通过四种途径来减少:规避,多样化,对冲,以及通过转移风险的保险。当代监管机构认为,多样化、对冲和保险是可以计量的科学。而本次危机则证明了这是错误的。很多系统性风险我们并不理解。因此,拥有足够的资本和简单的“规避行为”或者做任何事的审慎会更好一点。

预防或规避风险仍旧是一门艺术,而非科学。我们需要保持谦虚,因为我们还没有完全理解我们的体系是如何运行或崩溃的,因此我们需要“平衡”,或者找到黄金分割点。当所有人都认为某事正确的时候,它很可能是错的。

作者为银监会首席顾问、香港证监会前主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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